07

「……看樣子得是腸胃炎了。麻煩妳幫拉克絲請個假吧，她今天恐怕連下床都有困難。」

「那，你呢？」  

「把工作搬回家裡。」

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
「如果連你都倒下了，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辦喔？」

她可不會照顧人。

「——放心吧，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。」

「最後一次？」

不動聲色的訝異，在數秒的沈默後，挑起的眉梢微微下彎。

「去艾歐尼亞留學的事，說了嗎？」

「還沒……再等一會吧。」

輕快的語調與一點點的不安，無可厚非的結果。

「這樣啊。」

掛斷電話，汎對著螢幕上的電話號碼，若有似無地笑著搖搖頭。

她還以為——他是無法忍受寂寞的人呢。

「汎——」

團練時間就快到了，珍娜不得不到走廊上來找人，繞了一圈才發現人在走廊盡頭去了，未免也跑得太遠。

「拉克絲呢？」珍娜問。

「今天不會來了。說是得了腸胃炎。」

「咦！？真的嗎？那要晚上要不要去探望一下——」

「不必。她現在可有個可靠的傢伙照顧著，別打擾人家。」

「……哦、哦！」

珍娜立刻換上曖昧的微笑。

「不過……伊澤到底要不要告白呀？都快畢業了。」

「他會的。」

此刻選擇不說的原因，汎大概猜得到。因為伊澤瑞爾一直以來，都在為了盡量不帶給拉克絲困擾，把自己喜愛的無拘無壓抑成小心翼翼的觸碰。

每天用一點點的魚乾點心吸引貓咪的注意，使牠不得不對自己有了依賴。

只是累積到了最後，總會有爆發的一天。

「汎對伊澤還真有信心。」

「只是認識太久罷了……走吧，該回去了。」

在她眼裡看來，不過是多年的好友終於找到了心上人，為此多了一個愉悅的煩惱，這樣簡單的一件事。

作為數十年來的旁觀者的她，揣帶著自己好友的立場，如今能夠期望的，不過是一個美好的結果。

如此而已。

拉克絲知道自己抽到了不得了的下下籤。真正的災難正要開始。

身理時鐘習慣地在六點半鐘甦醒，張眼的那一刻她身體運作著濃厚的不對勁——肚子怎會如此劇烈的鼓動？像是要把她前兩晚所吃的美味牛肉全部還給大自然。

她的第一個反應是衝進浴室，下床的剎那差點被強烈的暈眩感擊潰，好不容易爬行到馬桶前方，食道立刻咕嚕嚕進行反作用力。喉嚨升湧濃烈的苦澀味。她連綠黃色的膽汁都吐出來了。把噁心的味道沖掉，拉克絲勉強提起精神漱口洗臉，想要好好地換上制服，四肢卻不聽使喚，站在連身鏡前的她兩隻腳在地板上跳恰恰，待回神，她已經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，一動也無法動彈了。

不管是用什麼姿勢，想要嘔吐感覺仍會在胸口纏繞凝聚，不舒服的極致就是連睡眠也做不到。

預備用的鬧鐘這時滴滴滴地發出聲響，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抬高手指了。

還好伊澤瑞爾那裡一直都有她房間的備用鑰匙，至少等伊澤瑞爾到她房間裡救她的時候，她意識還沒走遠。

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。

伊澤瑞爾多多少少在時間到了，卻沒看到拉克絲一起打開房門上學的身影，而有了不好的預測。他在這方面的第六感通常靈驗。

他果斷地回房間去找備用鑰匙，開鎖後果不其然看到床上一具軟綿綿的金色棉花糖——實際上當然並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，當事人正一蹶不振地在床上呻吟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他的凌亂藏匿在狀似冷靜的語氣之下——臉色慘白上的拉克絲沒有過多的觀察力，只能老實地招出實情。

「剛才吐了……現在覺得肚子好撐，有種反胃的感覺。」

「胃會痛嗎？」

「倒是沒有……」

嗯……伊澤瑞爾摸了摸她的額頭，是正常的溫度。除了手腳稍微冰冷之外，其他都看似無異。「可能是腸胃炎了。今天就請假吧。」

「可是，早上有很重要的組練……」

「妳現在這個狀態，根本連樂器都拿不起來吧？」

「嗚……！」

「不要逞強了。」他歎氣，「我去打個電話給大姊，妳等我一下。」

伊澤瑞爾起身去拿手機，到了陽台和莎烏娜說了幾句話，很快又折返回來。

「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。我去把電腦搬過來……」

「伊澤……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
拉克絲勉強的喊住了往外走的伊澤瑞爾。

「沒事哦。」他回頭對她笑了一下。

「我很快就回來了。」

拉克絲在床上蜷曲起身體，慢慢的讓背靠上床頭，這個姿勢讓不安定的食道勉為其難地好過一些。

一模一樣。

和昨天下午在保健室時，同樣的語氣，同樣的微笑。

總覺得有什麼事情，就像是時機到了的候鳥，準備起飛。

「只是……不想要有所懷疑。」